《西廊下》 | 上部 童年的那头 14

张新雅补完课，一走出校门，就看见迟立辉从旁边的马路牙子上站起来笑着向她跑过来。新雅是毕业班的学生，经常要补课，所以迟立辉现在并不是每天都来等她了，不过一周总要来一次。

他们并排走在路上，新雅咬了一口雪糕，笑着对迟立辉说：“辉子，你们还生老虎的气呢？”“哪儿啊。早不生气了，那点儿小事情叫什么事儿啊。你也太小看我了。”迟立辉笑着说。“那申沉呢，他也不生老虎的气了？”新雅接着问。迟立辉咽下一口雪糕，“新雅姐，申沉也不生气了。真的，这是真话。申沉就是太爱面子了，总不能让申沉主动去找二老虎说话吧。你说是不是。”其实迟立辉也就是当时生过二老虎不讲义气的气，后来没几天就好了。他是最不愿意和二老虎闹别扭的，因为有二老虎的姐姐新雅，他总觉得他早晚要和二老虎成为一家人。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情。可他又不能把这个意思告诉申沉，他了解申沉，申沉绝不会记恨二老虎，只不过就是碍于面子。“新雅姐，你们那个暑假都干了什么？二老虎一暑假没见，回来确实是长高了长壮了，也黑了好多，还会打少林拳，所以我们当时对他说的去少林寺拜师学艺的事情才觉得千真万确。”迟立辉问。新雅“咯咯”地笑出声来！“你们呀，我们那个暑假在杭州，小舅给我和老虎报了一个游泳班，每天带我们去游泳，所以老虎才晒得黑了好多，个子倒也长了不少。我也黑了好多啊。老虎打的那套拳，是因为隔壁是一个武术班，每天有好多小孩子在那里练习武术，老虎每天站在外面看，人家在里面打拳，他在外面学着打，天天去，天天看，久而久之的，就记下了一些。至于他给你们讲的什么九阴真经和七伤拳之类的东西，是因为杭州的电视台在那段时间正在放香港拍的武侠片《射雕英雄传》，他全是从那里面听来的。你和申沉都被他骗了。”“啊，我说呢，害得我们又挨了一顿打。”新雅笑得肚子都疼了。“辉子，你们也太逗了，老虎那么说，你们就信了，还拉着他去找人家报仇，挨过一次打不过瘾，还要送上门去，让人家再打一回。”“唉……这只能怪申沉，他太爱面子。那事我早就忘了，他可没忘，他一直想找那帮人去，想找补回来。这倒好，我和他又挨了一次揍，还把才才给连累了。”

他们接着往前走，这是属于迟立辉的幸福时光。他觉得长大了他一定要娶新雅姐，这将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事情，也将成为他做过的最牛的事情。“辉子，你觉得让老虎去给申沉和才才他们主动道个歉，再请你和申沉还有才才来家里吃顿饭，这样可以了吗？”这次轮到迟立辉笑了。“不用，新雅姐，真不用，告诉你，我们这个周六下午准备去新官园，就是北面那个免费的公园玩，你让二老虎直接来找我们就行了。”“那好吧，我代老虎谢谢你们了。”

周六的下午，申沉、迟立辉、才才，还有江奶茶一堆人在这个免费的叫做新官园的地方折腾得满头大汗。他们像一帮土匪一样大喊大叫着从土山上冲下来，背后扬起一阵烟尘，坐在树荫下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。天气已经是秋天了，马上就要到国庆节了，可还是很热。申沉从兜里掏出一块钱，冲大伙说：“你们谁去买冰棍？”大家都懒得动，谁也没吭声。这时就看见二老虎低着头像个姑娘一样扭扭捏捏从远处走过来，手里捧着一个灰白色牛皮纸纸盒。他身后跟着姜南还有那个叫歪脖的小孩子。大家觉得二老虎的样子很好笑，也有点可怜，可看申沉还板着脸，也就没敢笑出来。二老虎他们三个人走过来，掀开纸盒的盖子，里面是一堆小豆冰棍，还在丝丝地冒凉气。他红着脸，笑脸相迎地把冰棍分到每个小伙伴的手中，孩子们都又渴又热，也就不再顾忌申沉了，都一一用手接了冰棍，美滋滋地大吃特吃起来。二老虎走到迟立辉面前，像看恩人一样看着辉子。辉子觉得好笑，看来那天新雅姐把今天他们的行动计划告诉了二老虎，他还挺聪明，捧着冰棍出现了，来得正是时候。二老虎最后来到申沉跟前，蹲在他身边，申沉目视前方强忍着不作出任何的反应。二老虎用肩膀使劲撞了一下申沉，申沉没防备，差一点被撞倒。“行了，别这样了，我也难受挺长时间的了。”申沉还在绷着脸没说话。“申沉，你别老这副德行。夫，人之相与，俯仰一世，人非圣贤，孰能无过，知错能改，善莫大焉。汝之不惠，甚矣。”才才在一边劝说。“二老虎，再给我来一根。”才才要求。“唉。唉。好，才才，上次连累你了。对不住了啊。”才才笑了笑没说话，又对着申沉努努嘴，一脸不屑的样子。二老虎又蹭过去，“吃冰棍吧，再不吃可就化了。”他又用肩膀去撞申沉，这次申沉早有防备地躲开了。申沉也快渴得受不了了。他取出一根冰棍，“光吃一根冰棍可不行。得看你的表现。”“是，是，我明白。我请你们吃一个礼拜的冰棍。”二老虎赶忙说。“多长时间？”申沉开始趁火打劫。“半个月，半个月。请吃半个月冰棍。”“多长时间？”申沉还是不依不饶。二老虎咬了咬牙，“一个月，我请你们吃一个月的冰棍。”“这还差不多。”申沉笑着说。二老虎也开心地笑了。“二老虎，后来我想了，现在咱们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，不过他们的样子我记清楚了。烧成灰儿我也认得。我也不着急报仇了，过两年，等我上了中学，和他们一样高了，我再找他们报仇去。”“对，对，君子报仇，十年不晚。”二老虎表示同意，“下次咱们一起去。”“十年，不行，我等不了那么久，上了中学就去，打一次不行，打两次也不行，我咽不下这口气，见他们丫一次打一次，打怕了算。”“唉……挨了两次揍，还不长记性，瞧把你能耐的。”迟立辉叹着气说。“少废话，你去不去？”申沉对迟立辉说。“去，一定要去，你去哪儿，我去哪儿。”辉子坚定地说。

（作者：梁健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