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拯救黑熊》 | 第二章 痛彻肝胆 4

胆熊们被困在一个个铁笼里。

这一个个铁笼也紧锁着一个个奇特的故事，一段段不幸的经历，一个个美妙的梦境，一个个残酷的现实。

此刻，它们甚至失去了生存的勇气，最后慢慢变成绝望的挣扎。

胆熊六号是一头身体健壮的黑熊，它属于泰力家族的成员。

刚来的时候，它腰肥腿壮，但反抗能力极差，往往是任人折磨。

那些偷猎者们认为，太肥的熊胆汁会太少，于是就一步步给它减肥。一天仅仅给它几穗青棒子玉米，给的饮水更少。

按偷猎贼们的说法，熊越是口渴，胆汁分泌得越多。

就这样，胆熊六号日益消瘦，满嘴起泡，接着就是溃疡，嘴巴溃烂，常常发出低低的呻吟，整日里张着嘴，舌头僵硬地伸展着，呆滞的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怨恨。

随着它胆汁的一天天增多，抽胆汁的痛苦也在一天天增强。

它身上的口子不能愈合，脓血浸染着皮肉，当取胆汁的时间到来之时，它好像感到末日的来临，发出绝望的嚎叫。

针管插进了它胆囊上的导管，剧烈的疼痛残酷地折磨着它。

偷猎贼带着黑熊们生命的液体走出板房时，痛苦的嚎叫声虽然停止了，但接踵而来的是精神的不安和情绪上的烦躁。

胆熊六号一反常态，由往日的忍耐沉默变为疯狂的躁动。它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，伸出掌狠狠撕开溃烂的皮肉，鲜血流淌在地上。

随着一声惨烈的叫声，它又抓住了自己的胆囊，猛地一拽，胆囊离开了身体。它紧紧抓住胆囊，愤怒地挥动着，挥动着，最后扔出笼外，直挺挺地定型在那里。它停止了呼吸。

偷猎贼们听到这与以往不同的声音，冲了进来。当他们看到这凄惨的情景时，一个个惊得瞪大了眼睛，连连说：“没想到，这一向老实的家伙，还会这一手。”

它的躯体被抬走了。

刚刚长大的、聪明的小顽熊取代了胆熊六号的位置。这小熊一脸稚气，圆圆的脑袋，瞪着一双天真的眼睛。

开始时，它还以为是玩耍。当笼子的门被关上时，它才知道大难临头了。它发出了“呜呜”的叫声。

看护熊崽与小顽熊产生深厚感情的小金熊又哭又闹地冲了进来。

他流着眼泪，苦苦哀求着：“好叔叔，你们放过它吧。它还小，你们会害死它的。”

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，一把推开小金熊，叫骂着：“混蛋！

不懂事的孩子，滚开，这里没你的事！”

小金熊哇哇大哭着说：“你们不是好人，你们坏！”

小顽熊被紧紧捆在笼壁上，他们用刀割开了它的肚子，为它实施胆囊插管手术。小顽熊发出嘶哑的哭叫声。

小顽熊的叫声震动了胆熊二号，它听到这叫声想起了自己的孩子。

那三个小宝宝不知在哪里？它真担心孩子们也会落入魔掌。

担心过后，它又开始自责，埋怨自己没尽到母亲的职责，没看护好孩子。

随着那撕心裂肺的叫声，它的情绪开始躁动，一滴滴的泪水挂在脸上。它伸出双掌，像是要去抱抱这可怜的孩子。

可是，那一根根的钢筋，远远地拉开了它与熊崽的距离。

这时候，它那思念孩子、可怜孩子、喜爱孩子的情感突然转化为狂怒。

它开始嚎叫，发出母性的呼唤。

每一个黑熊家族成员都懂得这种爱的语言，爱的呼唤。

当这种呼唤变得无望的时候，它的声音又变换为止不住的哀哭。

于是，它开始用头部撞击着笼子，用双掌拍打着笼壁，头被撞破裂了，流出了鲜血，双掌变得血红，伤痕累累。

偷猎贼们带着铁钩，去钩它的头。它嘴里含着鲜血，愤怒地一喷，鲜血溅在他们的脸上。他们像狰狞的恶鬼，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这头发疯的母熊。

在它旁边的胆熊一号泰力，看到这位痛苦的母亲，它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。它真想让自己的身体变成炸弹，一声巨响让它和这些恶人同归于尽，结束自己壮烈的一生。

可是，它是特殊的囚徒。它的身体、它的头颅，都被牢牢地固定在笼壁上，不能有半点的摇动，只有热血涌流。它那双仇恨的眼睛，燃烧出愤怒的火焰。

它把嘴巴使劲张开，舌头不停地颤抖，嗓子眼里发出愤怒的嚎叫声。

不知为什么，被排为胆熊五号的宝力，在无形中给了泰力以极大的感染力，它感受到了在宝力身上潜伏着的那种无穷的精神力量。正是受这种力量的鼓舞，使泰力积蓄已久的愤怨变为带有感召力的呼唤。

笼子里关的大部分都是它的家族成员。它们听到熊王的呼唤，在笼子里都产生了不同形态的反应。

它们有的双掌把着笼壁，努力欠动着身子；有的扬着脸，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激动；有的两眼放射出奇异的光彩。

如果是在森林里，泰力是一呼百应。家族成员听到这叫声，不管身处森林的哪个角落，它们都会应声而到，听从熊王的号令。

在那种环境下，它们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，大自然的力量，家族团结的力量。

可是现在，它们对呼唤产生了另一种理解，那就是，生命是宝贵的，活着就有希望。我们黑熊家族不会灭亡！我们要坚强，要坚持，要有勇气战胜这劫难！

泰力的一声嚎叫之后，奇迹发生了。胆熊二号停止了自残行为，黑熊们痛苦的叫唤声也减少了，它们的眼神由无望变为坚毅，变为默默地忍受，等待光明。

可是，无情的病魔开始袭击着它们。

由于伤口的溃烂，细菌的侵染，有的黑熊内脏开始发生病变。

胆熊四号是第一个染病者。

它开始喘息，咳嗽，不进饮食。短短一天的时间后，它便痛苦地死去了。

这些偷猎者们对黑熊的死亡并不在意，一个死去了，会不断有新的熊补充进来。

泰力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，用它特殊的表现，去影响这些苦难者，鼓励它们振作精神，战胜病魔。

它深深感觉到，那些疾病缠身者，都是情绪低落，对生存失去信心的窝囊废。

这些家伙整天眯着眼睛睡大觉，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，没有活力的身躯里深藏着无望的灵魂。如果这样下去，用不了多长时间，这个家族就将面临灭亡。

泰力自己也改变了方式，不吵不闹，给它食物，它会大口大口地吃，抽胆汁时，它以极大的忍耐力一动不动地忍受着，坚持着。

这一招还真灵，慢慢地，捆在身上的绳索被恶魔们解开了，固定在笼壁上的头颅也可以活动了。

它可以随意晃动脑袋了，身子也轻松了许多。

它常常用眼神环顾着四周的笼子，脸上的痛苦表情变为顽强的微笑。

这坚毅的笑，给了同伴们以极大的鼓舞。

更让它们得到安慰的是，自从小顽熊被关进笼子以后，小金熊常常偷偷地溜进来，逗那小顽熊玩。他还常常拿玉米棒子、兽骨喂这些苦难者。是小金熊的爱心，给了它们生存下去的信心和力量。

（作者：浬鎏洋）